2024年省外净流入45.4万人，在全国31个省（区、市）中位列第一

  他们因何而来 浙江何以留人

  浙江人口又增加了！日前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，2024年末，浙江省常住人口为6670万人，总量增加43万人，增量在全国31个省（区、市）中位列第二，仅次于广东省。

  全国常住人口总量比上年末减少139万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看，浙江43万的增量，尤为不易。

  值得注意的是，浙江常住人口总量增加，主要依靠省外人口净流入。2024年，浙江省外净流入人口45.4万人，在全国31个省（区、市）中位列第一，充分显示了浙江对外来人口的吸引力。

  可硬币的另一面，当前净增人口的绝对数，正在逐年收缩，浙江也不例外。趋势如此，浙江如何持续保持吸引力，值得深思。

  他们，因何而来？浙江，何以留人？

  第一的含金量几何

  来杭州半年多的“95后”小高，是新汇入浙江的45.4万省外净流入人口中的一员。“毕业前，我们就想来杭州发展，这里经济好、人才政策好、收入也高，加上距离安徽老家也近，是理想的安居地。”小高说。

  作家冯骥才说：“择一城终老，遇一人白首。”有人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，有人因为梦想扎根一座城，也有人因为习惯眷念一座城。人们因为各色各样的原因来到浙江，最终汇聚成为浙江6670万常住人口。

  省统计局人口处相关负责人解释，过去一年，浙江常住人口总量持续增加，增量在全国位居前列。同时，虽然浙江人口出生率比上年有所回升，但仍处于低位。“也就是说，浙江常住人口增加，主要依靠省外人口净流入。”该负责人说。

  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，浙江省外流入的常住人口1618.6万，占总人口的比重高达25.1%。仅过去一年，就有超过45万省外流入人口，成为新浙江人。他们，因何而来？

  “人口增长的根本原因在于产业。”长期关注浙江人口的杭州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张祥晶说。她认为，浙江人口总量增长主要依靠省外人口净流入，这反映出浙江经济发展强大的韧性和活力，对外来人口的吸引力持续增强。

  数据显示，2024年，浙江省地区生产总值9.01万亿元，总量居全国第四位；占全国的比重为6.68%，比上年提高0.13个百分点；按不变价格计算，地区生产总值比上年增长5.5%，增速高于全国的5.0%，也高于上海、北京、广东等省市。同年，浙江城镇调查失业率平均值为4.5%，比上年降低0.1个百分点，也明显低于全国平均水平。

  尤为重要的是，浙江坚持发展先进制造业的底色，同时大力发展数字经济，人工智能等新兴产业日新月异。这一切，犹如吸引人口流入的强有力磁石，吸引省外人口持续流入。

  去年7月，胡斌博士放弃了海外的高薪工作，加入位于温州永嘉的温州大学人工智能与先进制造研究院，担任算法研究员，从事柔性工业机器人系统的应用开发工作。“温州对前沿技术产业发展的热忱，让我在这里找到了科研与产业结合的契合点。”胡斌表示。

  除了经济增长、产业发展的强有力后盾，浙江“人才强省”战略的实施，是浙江人口持续增长的战略条件。在浙江，这是一项久久为功的工作。早在2003年12月29日，中共浙江省委、省政府首次召开人才工作专题会议，实施“人才强省”战略，至2024年底已有21年。

  在此期间，浙江在吸引人口尤其人才引进方面取得了一系列成绩：浙江人才引进数量、新增就业大学生人数、营商环境满意度排名等，均居全国前列；全省人才总数增长超千万，为浙江发展提供强大动能。

  在张祥晶看来，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，其经济发展活力、社会治理能力、公共服务水平在全国均处于领先位置，吸引了劳动年龄人口的持续流入。

  小高告诉记者，去年底他和女朋友已经订婚，目前正在努力攒首付中，计划未来两年内在杭州买房，成为真正的新杭州人。交谈中，小高的幸福溢于言表。

  甬温冲击千万人口

  浙江外来人口引入，杭甬温是主力。

  截至2024年末，杭州、宁波和温州常住人口分别为1262.4万人、977.7万人和985.2万人，分别比上年末增加10.2万人、8.0万人和9.1万人，是浙江人口增加最多的3个设区市。

  除了人口已超千万的杭州，甬温都有冲击千万的实力。早在2020年9月，温州就印发了《关于打造千万级常住人口城市的若干意见》，正式提出打造千万级常住人口城市战略。2022年，温州又公布了《温州市人口发展中长期规划》，明确提出到2025年常住人口超过1000万的目标。

  然而，在人口规模增速相对放缓的当下，引人大战已然成为“零和博弈”。而各地密集的抢人政策，以及人口持续的回流、回迁等因素，甬温跨越千万人口大关挑战重重。

  放眼周遭，今年合肥以1000.2万人的常住人口总量，跻身为全国第18座千万人口大城。而“千万人口”城市的候选队伍中，除温州、宁波，还有南京、徐州等不少长三角选手，也就是说，大家争夺的很可能就是“同一个人”。

  记者发现，甬温不约而同选择了以青年人才为突破口。

  今年温州市政府工作报告提出，提升城市发展“青和力”，深化青年发展型城市建设，构建人产城融合新生态，全力冲刺千万级人口城市。

  什么是“青和力”？走进温州市国家大学科技园内，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格子间里，青年创客扎堆创业。像国家大学科技园内这样的孵化器，已经成为温州吸引青年人才最重要的阵地，超四分之一的留温青年在这里创新创业。2024年温州新增孵化空间220万平方米、孵化项目超3400个，新增省级科技企业孵化载体数量全省第一。

  “这些孵化器为青年人提供了就业平台，创造就业机会，让青年人有安身立命之本。”温州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陈源源欣喜看到，近年来身边不少学生都愿意留在温州生活、工作。“‘来温州，创未来’正成为更多人的共识。”

  宁波则重点吸引青年大学生奔“甬”而来。

  “2020年以来宁波每年新集聚大学生年均增长超20%。”宁波市人社局人才开发与市场处副处长罗雨辰表示，2022年，宁波对人才政策进行了全面升级，推出一系列招才引智“组合拳”，从青年人才租房补贴到硕博人才生活补助，构建起全方位的人才政策链条。

  为了招引大学生，去年宁波举办线上、线下共1700余场招聘会，赴境内外52座城市114所高校举办校园招聘宣讲159场，广泛搭建青年人才来甬通道。同时，宁波为青年人才打造一站式服务平台——宁波亲家园，包含生活、求职、培训、政策等7大类40余项服务，让奔“甬”青年人才留甬无忧。

  人口是城市细胞。细胞活跃，城市才更具活力。人才更是被视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“第一资源”，基数庞大的人口，往往也意味着更充足的人才。甬温突破千万人口大关需要付出更多努力，但前路漫漫亦灿灿。

  引得来更要留得下

  过去一年，尽管浙江常住人口保持了较好的增势，但增量逐年减少，既是不争的事实，也是大势所趋。

  从近期各省公布的人口数据来看，这一趋势愈发明朗。经济大省中，经济总量全国第二的江苏，过去一年人口与上年持平，为近年来首次出现零增长。而同为经济大省的四川，近日公布的2024年常住人口数据，相比巅峰的2022年少了10万人。同时下降的还有人口大省山东。

  也就是说，广东、江苏、山东、浙江、四川、河南六个经济大省中，除广东和浙江仍保持增长外，其他三省人口都是下降或零增长，河南尚未公开最新人口数据。

  “常住人口的增长取决于人口自然增长和机械增长两股力量的作用。”张祥晶解释，当前浙江省的总和生育率1.04，处于较低水平。从全球经验看，短期内总和生育率难以回升到更替水平，未来浙江省常住人口增长主要靠机械增长，也就是省外人口流入。

  不言而喻，在此背景下，一方面，浙江需要千方百计吸引更多外来人口持续流入，另一方面，还要千方百计留住已流入的外来人口。

  让省外流入人口安心扎根浙江，正如上千年前，苏轼所言，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。

  “首要仍是创造更多就业岗位，吸引劳动年龄人口尤其是各类人才的流入。”张祥晶认为。

  以杭州为例，早在2015年，杭州常住人口增量超过10万人，达到12.6万人。之后几年里，杭州每年的常住人口增量都在增加，2016年为17万人，2017年为28万人，2018年为33.8万人，2019年更是达到了惊人的55.4万人。

  在这一年人口增量达到全国第一之后，杭州的人口增长并没有减速，每年增量均保持在10万人以上，2024年杭州常住人口依然保持了10.2万的增量，也就是说，杭州人口增长保持这样的高强度已持续10年。这离不开杭州持续鼓励创新、始终坚持产业发展优先。

  持续多年的人口高速增长，使得杭州成为人才向往的聚集之地。2023年，杭州仅35岁以下大学生就流入了39.7万人，同比增长9%，处于历年的最好水平。到了2024年，这一数据超过了40万。

  从今年春节起，科技创新让杭州这座城市再度走到聚光灯下。作为一次成功的城市形象宣传，这股热潮也将成为杭州持续吸引人口的最新契机。

  就业之余，外来人口能否扎下根，与公共服务的供给密切相关，比如随迁子女就学、随迁老人养老等。

  在对浙江人口的长期研究中，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人口大数据与政策仿真（工作坊）研究基地主任、宁波工程学院“一老一小”发展研究院院长米红教授表示，“和多年前只身外出打工不一样，当前省外人口流动呈现愈发明显的家庭化趋势。”他认为，既要千方百计吸引新鲜人口，又要想尽办法让已经在本地打工的人，尤其是打工多年的人，愿意带着家人一起来，这是浙江增加人口的现实选择。

  这也就意味着，保障随迁的未成年人同等享受托育公共服务和进入公办学校，保障随迁老年人同等享养老年公共服务等公共服务的供给，变得迫在眉睫。

  浙江已经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。比如温州，已连续多年实施企业外来用工子女入学便利化改革。近三年，温州外来用工子女入（转）学17.5万人，不少照顾孩子的长辈也随之在温州安家。

  就在前不久公布的《浙江省大力提振和扩大消费专项行动实施方案》中，明确提到“为持有居住证的农民工随迁子女100%提供义务教育公办学位”。

  “除了工作机会、一老一小，阻碍大量只身打工者迁入家人的障碍还有房子。针对性地解决，我相信浙江在吸引人口流入方面潜力还很大。”米红进一步建议，浙江应创新流动人口购房、租房、保障房的政策，使他们能够安居立业，留得住、扎下根。（记者 夏丹 谢甜泉 李华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