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年坚守，让半导体和新材料“溅射”出中国制造的光芒。

  1月20日晚，央视财经频道播出“2024新质生产力年度盛典”。作为全省唯一的企业代表，宁波江丰电子材料股份有限公司“盛装”出席。

  这身“盛装”的背后，是江丰电子培育新质生产力的生动实践。

  关键词一

  填空白

  江丰电子生产的溅射靶材，从外观上看是一个直径20厘米至60厘米的“圆饼”，制作原料为铝、铜、钛等金属。

  “在芯片生产过程中，不同的靶材会产生交互作用，金属原子被一层层溅射到硅片上，再利用特殊工艺将其切割成纳米级金属导线。芯片的信息传输全靠这些金属导线。”江丰电子董事长姚力军以手机核心处理器中的铜导线举例说，“它的线宽最窄处只有5纳米，相当于一根头发丝的一万四千分之一。制作5纳米的芯片需要钽靶材和铜靶材组合使用。”

  从日本国立广岛大学博士到世界500强公司大中华区的最高负责人，2005年，姚力军怀着产业报国的梦想回归祖国，与2名博士同学、6名日籍专家创立了宁波江丰电子材料有限公司。

  回首创业路，姚力军将其形容为“十年磨一剑”。

  2005年10月，第一块国产半导体工业用溅射靶材在江丰电子的生产线上诞生。然而，这块具有“中国血统”的靶材并未马上实现盈利。

  “我们用了8年时间才实现盈利，用了12年时间才实现上市。”姚力军坦言，创业之初，他们在亏损中度日如年。

  2008年，临近春节，余姚下了一场很大的雪。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，姚力军对此司空见惯，但那个冬天令他至今难忘，因为他遭遇了创业路上最难逾越的“冬天”。

  当年金融危机在全球蔓延，江丰电子也未能幸免。“员工的工资和年终奖、供应商的货款都等着付，但企业账户‘空空如也’，我只好出去借钱。”姚力军回忆说，当时他一连三天没回公司，终于筹集了260万元，“过完年，账上又只剩10万元了”。

  对于姚力军个人而言，当时并非没有其他选择。几家跨国公司敏锐地嗅到江丰电子的危机后，相继上门提出收购意向，一家日本公司甚至直接将签好字的收购合同放在姚力军的面前。

  签了，就是触手可及的“财富自由”。但在姚力军看来，这道选择题只有“不签”一个选项。“越是艰难时刻，越要耐得住寂寞。”姚力军说，江丰电子既然做的是填空题，就不能害怕挫折。

  那年，他用借来的钱给全体员工发了年终奖。最后在科技部门的支持下，一笔300万元的科技担保资金让企业坚持了下去。机会终于出现在次年8月——订单来了，企业成功熬过“冬天”，迎来发展的“春天”。

  2005年，江丰电子第一块中国制造靶材研发成功，填补中国溅射靶材工艺空白；2010年，江丰电子生产的溅射靶材开始向全世界输出，市场占有率不断攀升；2019年，江丰电子入选国家级制造业单项冠军企业……如今的江丰电子已成为全球半导体材料领域的龙头，产品已进入全球领先的芯片制造工艺领域，成为该领域出货量居世界第一的企业。

  数据显示，2024年前三季度，江丰电子实现营收26.25亿元，同比增长41.77%。其中，第三季度实现营收9.98亿元，同比增长52.48%。

  关键词二

  7个“9”

  时至今日，江丰电子已是不少人眼里的“成功的公司”，成为全球领先技术节点的主流供应商。然而，姚力军心底仍有一丝隐忧。

  在此前的一次采访中，姚力军在题板上毫不犹豫地写下了7个“9”，即99.99999%。

  他介绍，超高纯金属材料和溅射靶材是制造半导体芯片的关键材料，在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上，密布着上万米金属导线。导线对金属纯度要求极高，需达到99.999%。

  然而，国际形势风云变幻，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，姚力军敏锐地觉察到寒意：“企业感到不适是必然的，我们能做的，唯有在正确方向上保持定力。”

  2019年，姚力军成立同创普润集团，对超高纯铝、铜、钽等制备技术进行攻坚。“如果将江丰电子这些年来在芯片领域的作为比作修路，那么，以往我们是将产业化之路修到全国各地，而如今我们要把技术攻关之路修到产业链的上游。”

  经过数年沉淀研发，2021年底，钽材料加工工厂建成并投产。姚力军介绍，这个项目布局了多台技术领先的电子束炉，具备大规模的电子级超高纯钽生产能力。

  2023年2月，哈尔滨新区龙江学子创业园，在姚力军团队投资的电子材料产业化项目试生产基地中，超高纯钛、超高纯锰生产线投产，填补了我国在超高纯度金属材料领域的空白。

  如今，姚力军团队已经攻克了超高纯铝、钛、钽、铜等靶材的产业化难题，在全国建成了19个生产基地。他始终坚持一个观点：“我们长期处于危与机的博弈之中，在关键拐点的决战里，核心竞争力是取胜的‘唯一秘诀’。”

  “目前，同创普润集团正推进布局7N9超高纯金属。”姚力军说，7N9就是99.99999%。

  在超高纯金属领域，纯度越高，金属的延展性越强，应用的领域也更广。可随之而来的是：每提升一个N，工艺复杂度将大幅提升。

  但这是市场发展的方向，也是培育新质生产力的关键一步。姚力军带着他的“小伙伴”，怀着时刻为“中国芯”跳动的拳拳之心，一路披荆斩棘，勇往直前。

  关键词三

  孵化器

  在全球半导体行业高度细分的当下，姚力军很清楚，“一枝独秀不是春”，中国要在芯片版图上插更多的五星红旗，必然需要国内整个产业链奋起直追，而领军人才是关键。

  于是，姚力军依托自己在行业中的影响力与号召力，抓住参会、洽谈等机会，在全球范围内网罗高层次人才。

  在防紫外线黄色安全灯的照射下，宁波赢伟泰科新材料有限公司车间内的两台大型浇注机快速运转，经过预热、混合、浇注等环节后，一块块精抛硬垫成型进入检测环节。

  “精抛硬垫的生产过程就像‘切蛋糕’一样。”赢伟泰科新材料总经理相红旗说，只是眼前的“蛋糕”有很高的“含金量”。

  随着芯片制造对于精度的要求越来越高，平坦化工艺成为业内受关注的重点，催生了化学机械抛光（CMP）技术。抛光垫是该技术应用中的一项重要耗材。赢伟泰科新材料正是目前浙江仅有的一家抛光垫研发生产企业。

  CMP与靶材，都是芯片链条上举足轻重的一环。毕业于中国科学院化学研究所的相红旗正是在姚力军的招引下，在余姚创立赢伟泰科新材料的。

  2015年岁末，在一次供应商会议上，姚力军作为唯一的国内民营企业供应商出席，惠宏业则是国外一家芯片材料巨头的全球副总裁，是CMP产品技术领域的知名专家。

  “您的研究方向是什么？”“研究进度如何？”“余姚听说过吗？去过吗？”……那夜，惠宏业看到的姚力军很忙，忙着满场找人“闲聊”，水都顾不上喝一口。

  很快，在姚力军的极力促成下，惠宏业第一次造访余姚。当时想跟姚力军“多多接触”的他说服了公司，为江丰电子带来了CMP合作项目。去年，惠宏业正式掌舵润平电子，与姚力军一起站在中国芯片产业链上。

  相红旗来了，惠宏业来了，微泰真空的易骛文和创润新材料的吴景晖也来了……据初步统计，姚力军已招引100多位高层次人才、37个科研团队。

  如今的江丰电子就像一个大型孵化器，它从全球各地招引人才，在集成电路这条关键的产业链上，“长”出铜、铝、钛、钼、钽等芯片靶材的整条产业链，逐步培育、发展独属于自己的新质生产力。（记者 金鹭 殷聪）